编者按:11月14日,马来西亚航空公司代表在与MH失联乘客家属的第42次见面会上表示,该事件的原调查小组将于11月30日解散,此后工作将交由马来西亚航空器事故调查局。
此前,央视网曾发布《劫后·余生》,对马航乘客家属的近况进行了报道。此次,针对马航调查小组解散一事,央视网再次追访了马航乘客家属,听取家属心声,跟进了解事件最新进展。
央视网消息:“就没有这件事吧,总有点希望!没人找了,这希望彻底破灭了!太难受了!”
“我从北京回来,一直输液到现在。上火、感冒、发烧,啥病都来了!”
“这么多年,我们很痛苦!这其中痛苦绝大多数就是对亲人的思念。”
这是来自MH乘客家属内心最深处的遗憾与无助。
马航MH原调查团队于11月30号解散。4年零8个月,天,42次家属见面会。时间的刻度,在等待者的身上,显得愈加漫长。
满怀希望,却又不得不面临一次次失望。对他们来说,最痛苦的是,没有人告诉他们,与亲人之间到底是生离还是死别。
夫妻一场,父子一场,母女一场,他们宁可相信,只要还在等,此生的缘分就不会结束。
我们需要帮助,最不希望他们解散
“我们需要帮助,特别是需要这些专业人士的帮助,所以我最不希望他们解散,我最不希望他们以这种态度以这种方式,就这么不管了。”
石家庄站距离北京西站公里,坐动车最快要一个小时零八分钟。过去四年,马航MH家属见面会,只要召开,石磊就会来,来回6、7个小时,风雨无阻。
年,石磊考上澳大利亚的研究生。在国外读书多年,父母一直没有陪过他。这次父母送儿子去澳大利亚读书,就想利用这次机会,在澳大利亚度度假,也正好陪陪儿子,看看儿子一直生活和学习的地方。
澳大利亚墨尔本街景照,对于石磊,这里充满回忆。
在澳洲的日子短暂却快乐。石磊陪着父母畅游东海岸,主要的城市和景点都走到了。安顿好石磊,父母按计划回国,经吉隆坡转机,没想到却从此杳无音信。
石磊的手机里没有留下跟父母在澳大利亚旅行的合影,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再看到那些照片,那些存在相机里被父母带走的照片。
“每一周年的中期调查报告,就是所说一切都是正常的,人员没问题,机组没问题,飞机没问题,乘客没问题,然后就不知道飞机去哪了!”但是石磊很安静,也很笃定:飞机如果坠海不可能不解体,不可能找不到大面积碎片。既然找不到,宁可相信父母还活着。
这个信念还和四年前一样。当年得知消息后,石磊立即坐飞机回到国内,直接住到了丽都酒店。在那儿的50多天里,他一头钻进了对航空知识的恶补。他不想坐以待毙,他想自己拥有判断的权力。
“他们是在演戏。”石磊不相信马航,“我认为他们中间并没有完完全全就是在做(搜救)这一件事。他们名义上在搜索,可能还会做一些其他的事。”
老人们似乎比他想象的坚强,离开和父母一起居住的家,石磊同爷爷奶奶住到了一起。偶尔,他会回到以前的那个家,打扫打扫卫生,或是在沙发上一坐大半天,什么也不想。家里的陈设他一点没动。
“期待和亲人团聚的一天。”他从未妥协,也不会放弃。
不能离家,希希回家该找不到我了
参加完马航家属第42次见面会,王阿姨回家就病倒了,输液输了一周不敢住院,因为没有人照顾,而她唯一最亲的女儿在MH上。
“就没有这件事吧,总有点希望!没人找了,这希望彻底破灭了!太难受了!4年前,王阿姨满面红颜,如今,62岁的她却已两鬓斑白。
王阿姨居住的小区位于天津市远郊一个回迁楼小区,其中有一栋廉租房,马航事件发生后,无处可去的王阿姨,被安排住在这里,每月需要付32.8元租金。
四年,对于等待女儿归来的母亲来说,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。年年底,马航提出和解方案:赔偿万元,但是必须免除后续法律赔偿责任,后来赔偿金额改为万元。超过40位乘客家属领了赔偿,与马航签署和解协议,但是王阿姨始终没签。
“这个怎么能签呢?我女儿还活着呀!”
如果她肯签,在马航万元的赔偿金之外,她还将可以得到保险公司的赔偿和女儿的工资,三方面收入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生活费,但后两者都需要她认定女儿已身故。
王阿姨现在每个月退休费元多一点,刚好超过天津的最低收入,领不到低保。扣除每个月多元的药钱,所剩无几。平时买药不能报销,一直以来王阿姨都用女儿的医保卡,“可是女儿的医保卡也快要到期了!”7月份做了一次痔疮手术,把之前女儿朋友的赠款基本花完了,平时生活吃饭,王阿姨更多靠捡破烂为生,“有时半夜睡不着觉,就出去捡瓶子,捡一些能够我吃好几天!”
“不能提女儿两个字”“听别人喊妈妈也会哭”“吃饭的时候常常想起来就哭”……王阿姨这种状态,周围的邻居已经习以为常,不过现在的状态比四年前稍微好些,那时“披头散发,两眼发直,说话有时候不入脑子。”
有一次王阿姨在厨房做饭忘记关火,满屋都是烟,“差点儿把房子点着!”从此,王阿姨再不敢自己做饭,邻居们知道她的情况也心生怜悯,有时送来一碗稀饭,有时送来几个馒头,有时还把王阿姨叫到自己家吃。“她很要强,也不愿意打扰别人。”
与邻居们不同,王阿姨的亲妹妹觉得二姐从未走出来过:“好几次把她接来东北住,就是待不住。她老说,‘我上你家,希希回家就找不到我了。’”
“有的亲戚说希希不在了,她一下就翻脸了,就像疯了似的,从此跟人家断绝往来。”在妹妹眼中,姐姐是一个命苦之人。女儿大概4岁时,“正在家里高高兴兴洗衣服呢,突闻老公出了意外。”从那时起,王阿姨吸上了烟,“整宿整宿不睡觉,幸亏还有闺女在,要不然真挺不过来。”
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后,王阿姨独自一人供养女儿上学,公司倒闭了,她就瞒着女儿捡破烂,一人打两份工,直到女儿大学毕业。“女儿非常乖,懂事,还聪明。”工作以后便把王阿姨从东北接到天津一起生活,结了婚、买了房,给王阿姨在附近租了一个房子,相互有个依靠。
女儿返航前的3月5日,王阿姨还跟闺女讲电话,聊到外孙女的幼儿园、聊到房东要卖房子了,女儿说:“等我回去,咱们就搬家。”但不曾想却等来马航失联的消息。
不自觉中,王阿姨点燃了一根细烟,忆起6年前的一场车祸。
那是一个雪后路滑的冬天,希希开车过快撞了前面的车,紧急刹车之下,王阿姨护住了女儿,自己却受了伤。“那时候我能保护我姑娘,现在我看不见,摸不着,我拿我命去换,都没处去换。我宁可拿我命去换,我没处去换,这个怎么弄啊!”
夕阳西下,王阿姨又要动身去捡瓶子,她身后跟着一只狗,叫小七,跟着王阿姨一年多了。小七白天陪王阿姨捡垃圾,晚上陪阿姨坐在屋里发呆。王阿姨的妹妹说,“希希是属狗的。”
没有结果,任何时候都不会动
王勇的家,在北京通州区双桥附近,是个小三居。一进门,就能看到三沓用夹子夹着的画作挂在电视机前,几盆兰花和绿萝努力地生长着。
妻子失联后,书房变成了王勇的卧室。他和妻子的卧室完全保留着原来的样子,每个月王勇例行换下床单、枕套,洗好,再铺上。在王勇眼中妻子随和、浪漫,爱看琼瑶,他和妻子卧室的一角,放着一个沙发,一个放满书的书架,王勇看着屋里爱人的照片说:“她以前,坐这看书一看能看半天儿,不叫她吃饭不起来。”
王勇的儿子曾劝他动动屋子里的陈设,但王勇坚持没有动。他说:“任何一件事情没结果的时候都不会动。”
“老婆生日那天我在这屋睡的。”晚上,翻来覆去,生生睡不着。脑子里反反复复像在过电影,他跟妻子说,不管怎么着生日算是陪你了。
那天,王勇还发了一条朋友圈“一个人的盛宴”,配图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盘清蒸鲈鱼,一盘青菜,一副妻子的碗筷。“(发的